一年7、8個月在海上 沒網絡 衛星電話貴 靠電郵聯絡
兩個相隔再遠的人,都能透過即時通訊、視像通話,縮短心理距離。不過,這科技只對岸上人奏效。
行船時沒有網絡,只有衛星電話,但Joanna初入行時,通話一分鐘就需7、8美元,即50、60元港幣:「當時人工又少,所以兩、三星期才會打一次電話。」雖然現在已跌至4美元,但海員一般仍少用電話。每次泊岸,海員都會找附近的電話亭,講足一、兩小時。由於岸邊通常只有一、兩個電話亭,所以講電話也要排隊。
其餘時間,船員唯有靠船長的衛星轉發電郵。有時打中文會亂碼,唯有用英文溝通,但船長會看到內容,沒什麼私隱可言。對時時刻刻都在即時通訊的香港人來說,貨船其實就像移動的牢房。
Joanna年中大概七、八個月都在海上,其餘時間在香港等船,或考專業試。長年不在香港,Joanna覺得跟家人朋友的關係反而變好,因為大家更珍惜相處的時間:「同住就多磨擦,不同住就少磨擦,而且現在大家會『忍住』。」
無論鋸木、打磨、維修零件,Joanna都要學會。(受訪者提供)
五年戀情因距離告終 錯過親人最後一面問自己:「值得嗎?」
海洋與陸地的距離,帶來澄淨的星空,抬頭便能凝視銀河。驀然回首,卻發現自己跟很多親密的人愈走愈遠。
太平洋由東至西,最闊15500公里,而香港僅闊36公里。船上的人與岸上的人永遠隔着海洋、時差及「delay」的回應。Joanna入行時,有位剛拍拖不久的男友,每次都發長長的電郵,光是回覆也須一小時。由於船長每天只發一次電郵,加上兩地時差,由男友發出電郵,至收到她的回覆,中間已相隔數天。久而久至,大家漸生隙縫:「寫信當刻的問題,到收到回覆時或者已解決了,心情亦已改變了。」Joanna佩服男友熬過五年,才跟她分手。
親友結婚、產子,她總是不在。每逢大時大節,她特別思鄉。中秋節時,唯有自己走上甲板看月亮,或在泊岸時到唐人街找月餅。寂寞來襲、多愁善感起來時,唯有「躲起來哭,在房間聽幾首廣東歌,然後睡覺,睡醒就沒事。」寂寞可以抵抗,生死之事卻不能。
Joanna將要捐入管道檢查。(受訪者提供)
兩年前,在大西洋駛往歐洲之際,船長轉告她一通電話,得知公公病危入院,已在彌留狀態。Joanna在電話旁啜泣,但貨船最快七天後才泊岸德國,她知道不能在公公離世前見她最後一面:「那時有問自己,值得嗎?」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刻,重看當初的選擇,甚至質疑自己。有時回首發現,當時的選擇自有其因緣。
後悔無用,Joanna畢竟將自己的花樣年華都獻給了大海,覺得沒理由放棄:「唔想俾人睇死,希望可以Achieve到一啲嘢。」她的最終目標是通過輪機長(Chief Engineer)的考試,雖然試很難考,但她屢敗屢戰。如今香港沒有女輪機長,如Joanna成功,她將是首名港產女輪機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