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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嶺公墓墳遊 無名孤魂化作無情號碼合葬黃土
  • T2009 151……T1998 200……一個個曾經真實地活著、有名有姓的人,撒手人寰後,因遺體無人認領,只能化作一串如同囚犯編號的數字,墓碑上沒有照片、也沒有性別、再沒有名字,更重要的是,沒有親人、摯友陪他們走過最後一段路。數不盡的無主孤魂長埋在沙嶺黃土。
  • 七年過後,每年數以百計的遺體會被起骨、火化。這一刻,一眾無主孤魂,連僅有的號碼也會失去,所有骨灰會集中混葬在一個面積只得約兩呎乘兩呎、只得年份做單位的墓碑下,從此結伴長眠⋯⋯。在沙嶺公墓中,連鮮花和香燭也是稀有品,陪伴他們的,只有婆娑樹影和一群渴望遇到血肉之軀的蚊。

在沙嶺山頭,盡是刻上號碼的小石碑,每一個號碼,均代表著一個無主孤魂。 (呂凝敏攝)

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高級服務經理梁梓敦(Arnold)再次帶領學生和義工參觀沙嶺公墓。沙嶺公墓位處文錦渡附近,梁梓敦指,禁區部分今年初才逐步開放,從此毋須再為參觀人士申領禁區紙,可自由出入公墓,「以前只有清明前後才開放,人煙更稀少」。由於這次的參加人數多達50人,梁準備了旅遊巴接載團友,惟公墓偏僻且道路狹窄,一不小心便會連人帶車掉下斜坡,司機需多次下車視察,移開障礙物,才能繼續前往。



進入棺木段的道路極為狹窄,僅能讓一輛旅遊巴通過。 (呂凝敏攝)

不經超渡 無人拜祭


沙嶺公墓,是一個政府專為無人認領屍體而設的墳場。梁梓敦與食環署職員先帶領團友到棺木段,只見眼前盡是一片青蔥草綠的山頭,一塊又一塊小石碑歪歪斜斜的插在泥土中。冰冷的灰色石塊上,沒有名字,也沒有遺照,只有一組號碼,代表死亡年份及下葬的次序,連先人是男是女亦無從得知。如此情景映入眼簾,参觀者盡是欷歔。

2004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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棺木入土僅半呎   不敢大力踏足土地


梁梓敦叮囑,不要踏上碑前位置,除了尊重逝者外,也是因為棺木「入土」僅半呎,容易被踩穿,「踩爛棺木,整親你同先人都唔好」。同行的食環署職員葉先生表示,政府約1954年建立沙嶺公墓,而棺木段的棺木埋葬七年後,便需「起骨」火葬,「遺體解剖後一段時間,若無家屬認領,殮房會將屍體交到食環署,再送到沙嶺公墓埋葬」。


葉先生指,從前因偷渡客多,每年死後無人認領的遺體多達400具,近年已減少一半,換言之,五十年代建立的沙嶺公墓,成了每年約200名孤身者的最後歸宿。人跡罕至的公墓,花束顯得份外稀有,葉先生指,平日不會有人來拜祭,「因為佢哋根本冇親友」。


有參觀人士問:「下葬時會有超渡儀式嗎?」葉先生答:「完全沒有,棺木也是政府的標準款式,總之呢度就係接收遺體,然後落葬」,相比殯儀館內繁複的儀式,這裡的身後事簡單得多,也落寞得多。葉先生補充,這裡每年只有約10具遺體被人認領,若七年內有家屬認領遺體,選擇重新安葬或留在原地,政府亦需向他們收回殮葬費。在沙嶺公墓,只有冷冰冰的程序,沒有一點多餘的關懷。



聖匠堂高級服務經理梁梓敦(左)是美國認可死亡學院士,在港致力推廣生死教育;旁為其中一名帶領導賞團的食環署職員黃先生。 (呂凝敏攝)
義工Angel在骨灰區墓碑前,逐一鞠躬獻花,向亡者致哀。 (呂凝敏攝)

「這是我個人嘅堅持,每次嚟都會獻花,為亡者帶來一點心意。」

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高級服務經理梁梓敦


覺得佢哋好可憐,一個人勞苦一生,死後連名都冇,好難過,所以應該更加珍惜自己擁有嘅一切,至少我有親人同朋友。

參觀沙嶺公墓義工Angel


食環署職員葉先生(左)指,遺體起骨後會經火化,再安放在骨灰區。 (呂凝敏攝)

七年起骨 不再接受認領


棺木段的安葬期並非永久,食環署規定,凡於棺木段安葬七年的遺體,必須「起骨」火葬,並安放到另一山頭的骨灰區,同一個年份去世的先人,合葬在同一墓穴裡。數以百計同年逝世的「無主骨灰」,會一起撒落在一塊面積約兩呎乘兩呎的公墓下,上面只豎著一塊寫著年份的石碑,「所以家屬想認領遺體,一定要喺遺體仲放喺棺木段嘅時候認領,如果唔係,嚟到骨灰區就冇辦法了」。

2004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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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先生帶著大家前往骨灰區,只見以年份區隔,每一段有12年,每年劃有一個方格,墓穴前放有長形花盆,放便拜祭人士插上鮮花。梁梓敦預先準備了100支白菊花,「這是我個人的堅持,每次來都會獻花,為亡者帶來一點心意」。


此時,其中一名義工走到墳前,逐一向每年的逝者鞠躬並獻上手中的白菊花。這名女士叫Angel,她首次參觀沙嶺公墓,「覺得佢哋好可憐,一個人勞苦一生,死後連名都冇,好難過,所以應該更加珍惜自己擁有嘅一切,至少我有親人同朋友」。





「惟有知多點,才能減少恐懼」


Angel認為,生死教育富有意義,惟社會上各階層仍對死亡有禁忌,故應大力推廣,「我頭先嚟到墳場,喺facebook度打卡,點知即刻有個年輕親戚留言,問我點解要嚟呢啲地方」。她分享自身參加安寧服務的義工經驗,「惟有知多一點,才能減少恐懼」。



每年約200個無名氏,起骨火化後的骨灰,會同葬在同一年的墓穴裡。 (呂凝敏攝)

「嗰啲有家室,同呢啲唔同。」

食環署職員葉先生


沙嶺公墓骨灰區分有多段,圖為2013年至2024年死亡的骨灰存放分段,部分位置未有立碑。 (呂凝敏攝)

一邊孝子心意   一邊一起孤單到最後


参觀者愈往前走,死者的逝世年份更遠,九十年代的墓穴,明顯較殘舊,抬頭一看,在這些無主孤墳數步之遙的山坡上,安放著密密麻麻、大大小小的墓碑,記者問葉先生,「上面嗰啲係咩年份?」得到的回答是:「嗰啲有家室,同呢啲唔同」。近在咫尺,一邊盡是孝子為亡者盡的心意,另一邊卻一起孤單到最後。



公墓數十步之遙,便有大量孝子為先人立下的墓碑,倍感欷歔。 (呂凝敏攝)

原來一個棺材要幾十萬,其實人死咗咩都冇,葬禮簡簡單單就得,棺木唔需要太講究。

公開大學學生Lokman

2004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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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生於出生年份墓碑放下鮮花


一日內,50人經歷兩種截然不同的身後事安排,有長者認為沙嶺公墓比想像中理想,「我開頭以為呢度好似亂葬崗咁,原來都有分年份安葬,幾整齊」,也有年輕學生指著其中一個墓碑,「我係呢一年出世」,隨即緩緩放下鮮花。公開大學學生Lokman參觀後,慨嘆殯儀館的收費太貴,「原來一個棺材要幾十萬,其實人死咗咩都冇,葬禮簡簡單單就得,棺木唔需要太講究」。



公開大學學生Lokman(左)及Cory參觀殯儀館及公墓後感觸良多。 (呂凝敏攝)


「冇諗過一年有幾百死者冇人理」


另一名學生Cory則表示,修讀生死課程時,常想起剛去世的祖父,「上堂有時會好感觸」,故她不希望自己死後無人送終,「唔想好似呢度嘅人咁,最基本嘅儀式、打場齋都應該要做」;亦有男同學生性豁達,指自己一早與家人說好,火化後將骨灰撒於海裡,無牽無掛,「冇諗過一年有成幾百個死者冇人理,雖然呢度啲人生前冇至親,但死後起碼有幾百人陪住,都算有伴」。


梁梓敦兼任公開大學生死課程導師,與學生墳遊後互相分享,並鼓勵在生者好好計劃自己的身後事。人生匆匆數十載,即使長眠於奢華的棺木裡,還是粗疏地合葬在一個方格內;萬千寵愛的人,抑或是無名氏,走到盡頭時,也是濃縮成一堆灰燼。在逝者面前,不論長者或是學子,均學懂放下執著,活在當下。




梁梓敦(左)與學生在墳場上了一課生死學。 (呂凝敏攝)
2004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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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殯儀館實測靈柩之重 環保棺木半小時化灰燼
  • 150萬元,今時今日可買到什麼?一間豪宅的首期,還是一個6呎長的棺木?一個喪禮,若想邀請百多名親友送別先人,至少需逾3萬元「找數」;一個單人私營骨灰龕位,最高售價可高達53萬,令人慨嘆死亡何價。業界人士透露,有客人與死者感情要好,著重喪禮每一個細節,願花費過百萬元買下棺木,為至愛送上最後一份心意。另一邊廂,每年逾200名無主孤魂,草草安葬在沙嶺公墓,石碑上沒名沒姓,任由風吹雨打,七年後更遭「起骨」,與毫不相識的亡者同葬於一個小方格,匆匆活着的數十載,在塵世間彷彿不存在過。

九龍殯儀館副營業經理張琨璧向參觀人士講解壽衣種類。 (呂凝敏攝)

九龍殯儀館三樓聖光堂內,約50人安靜地坐着,包括在公開大學修讀生死學課程的學生,以及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的義工;他們並非來參加喪禮,而是仔細聆聽該館副營業經理張琨璧介紹一般的殯儀程序,由決定中式西式、各種宗教信仰的禮堂擺設、土葬火葬的費用,以至先人安葬的地方都有詳細講解。


私營骨灰龕售價 6萬至54萬


根據九龍殯儀館的套餐服務,佛教或道教的火葬殯儀服務收費由26,800元至39,800元不等,而西式火葬殯儀套餐則由21,000元至38,800元不等,視乎禮堂及棺木的選擇。政府的骨灰龕場,向來一位難求,即使順利輪候到,亦需逐項收費,每個標準骨灰龕需付費2,800元,若設置紀念碑需加90元。如將先人安置於私營骨灰龕場,價錢更高,以沙田寶福山單人骨灰龕位為例,售價由63,000元至538,000元不等,另收一次性管理費約14,000元。



約50名參觀人士安坐在聖光堂,聆聽張琨璧講解殯儀程序,參觀者中有老有嫩,長者也不避忌發問。(呂凝敏攝)
張琨璧笑言,一輛大型紙紮車連「司機」,售價已逾千元。 (呂凝敏攝)

金色黑色壽衣 任君選擇


張琨璧隨後向參加人士介紹壽衣、各種棺木及紙紮品,「其實啲壽衣好靚㗎,紫色又有,金色又有,唔一定黑沉沉,你可以同屋企人講定想要咩色先」。參加人士中不乏長者,對他們來說,死亡早已不是禁忌,有婆婆更詢問壽衣的質料,如同在百貨公司中選購新衣一樣。靈堂外擺放了多個大型紙紮品如大屋和私家車,張琨璧笑言,紙紮私家車連「司機」售價便需過千元。

2004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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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式棺木 10個男人才搬得動


殯儀服務裏,最重要莫過於靈柩,一般來說,只有參加喪禮,才會接觸到棺材,而人們的著眼點,往往是躺在裏面的故人。這一天,張琨璧帶領參加者走進棺木房,一個個蓮花形狀的棕色靈柩,座落在一個角落,張提醒,因部分棺木已被人買下,掛上一個寫有死者名字的布袋,故參觀時不能拍照。


「土葬用嘅棺木比火葬嘅貴,因為用嘅係實木,柏香木最稀有,板身會重啲」,張琨璧說到此時,參觀者紛紛敲一下旁邊的棺木,測試它的堅硬度。張補充,「中式棺木又比西式嘅貴,最貴可以去到120萬至150萬,用塊布冚住(棺木),係因為驚刮花,仲有,中式唔係睇個款,而係木嘅密度高啲,所以重好多,呢個起碼要10個男人先抬得起」。說罷,他邀請一名健碩的學生打開棺材蓋,即使是「大隻佬」,開蓋時也感吃力。




美式棺材有半蓋箱設計。(網上圖片)

張琨璧接着再指向另一邊的棺木:「香港多數火化先人,所以西式棺木會多啲人揀,佢哋外型美觀啲,仲可以雕花紋同加圖案,有些信奉基督教的先人,棺木上會有耶穌或十字架圖案;而呢種可以開一半蓋嘅,係美式設計……呢種環保棺木呢,半個鐘就可以燒完。」


參觀另類「示範單位」時,團友一邊觸摸棺身,一邊發出「嘩!好靚呀」的驚歎聲音,有長者探頭入棺身,仔細研究格局。在棺木房內,沒有人對殮葬過程有一絲忌諱,不論年輕人或長者,均對每個殯儀程序感到好奇,與其他參觀人士熱烈討論。有人即場選擇死後「瞓」哪一種棺材,更有人向張查問是否有「King-size棺材」,讓夫婦同葬,「沒有,棺木的設計只是一人用,你嚟嘅時候係一個人,走嘅時候都係一個人」。張琨璧表示,殯儀服務價錢豐儉由人:「有啲客人同先人感情好好,對喪禮每一個細節都比較執著,願意畀多啲錢,算係對先人一份心意。」




中式棺木設計傳統,若用上上乘的木製造,價錢可高達百萬元。(網上圖片)
靈堂外放有多個大型紙紮品。(呂凝敏攝)
各款棺木特色及價錢
棺木款式特色參考價格
中式棺木用作土葬,以實心木製成,板身較重,多用楠木、櫸木、杉木及雜木,柏香木則較稀有;分八底(平底)、蓮花(圓底)、行台、抖板幾種,一副棺用四塊長板,加頭尾兩塊細板構成,故稱「四塊半」

數千元至
百多萬元

西式棺木雜木製的多用作火化、柚木或橡木製的多用作土葬;裝飾變化較大,棺身可雕上花紋,更可加裝手抽或柱邊,若死者是天主教或基督教徒,家屬多選擇西式棺木六千元至
百多萬元
環保棺木以蜂巢紙板製成,可承受250多磅重量,半小時內可燒熔(一般火化時間需2.5小時)六千元至
二萬元
2004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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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036 擴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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