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雜說》盂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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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雜說》盂蘭

三界中俗客皆剪帋。九泉下死門八字開。

話說爭秋奪暑之際，街頭赤火如丹，清煙如炊，誓與炎夏較短長。

每年七夕前後，外公用過晚飯後總匆匆走回客廳，哼著不能辨識的老調，十指輕翻，隨手完成一袋又一袋彩衣，置於靠窗暗角備用，隨後步至睡房呼呼大覺。至十四夜飯後，即喚舅父與母親收拾紙錢、香燭、果物、美酒、彩衣，浩浩蕩蕩走到公共休憩處中央準備祭祀。經過鄰戶門前，上側均貼有黃條小幅，似符非咒，繩頭小楷寫上捐款金額，並祝功德無量之語云云，月餘後方不見影蹤。

途中問及為何有此一舉，母親必支吾以對，又暗罵我對鬼神不敬，我不以為然。
向來昏燈如豆、山風依稀的公園，頓成火團三五的熔爐，好照人影搖曳長似魅，與烈焰成雙成對；平日下棋閑話之清涼處已成取經之火焰山，豈寸步難行、一言難盡以形容。火舌前有唸唸有詞者，有酹酒默禱者，有凝望神思者，若言為敬鬼神而遠之，不如說不問蒼生問鬼神更貼切。默想遠古之人對火敬畏不已，非因燧人氏以此烹煮生溫之功，亦非六丁雷電下凡焚樹之奇，只為其通三界、明鬼域之通道。熊熊一瞥，把萬物都扭曲並化作片片玄絮，熱力開啟大道，孝道也好，趨吉也是，瞬間送至另一空間的某個角度，證明宇宙之大，實無其不有，豈凡人所能全知。

暖風不時夾帶灰燼落葉翻飛成圈，紙錢偶爾加入團轉，從慢至快互相追逐，倏地靜止無聲，留下點點墨塵。駐足凝望良久，想遊魂應從此蒞臨陽間一走，來去匆匆，不辦東西下回首大地風光，只添三分幽秘寂寥。媽再次喚我放置祭品，才不情願與之作別。及後長輩告知，居鄉時絕不讓孩童觀看此景，因怕魂魄被遊魂勾到地府湊數；又云太陽西沉後不可流連街上，怕吸引牛頭馬面之視線；夜行人須佩玉牌而行……接二連三的習俗在腦海翻騰，來不及細想與拼湊。這是真正的盂蘭盆節？抑或先賢對鬼怪恐懼至極的條件反射？

看到地上未點燃的往生咒，想起唐寅離世前的兩句：「陽間地府俱相似。只當漂流在異鄉。」其實又有何可懼？小時父母不是一直在說」平生不作窺心事，半夜敲門也不驚」的大道？因何現在卻要處處避之則吉？陽間之苦受夠了，於冥界亦不得安寧，才是真正的苦不堪言。蒲松齡應為其伯牙，若說可怕、可恥、可恨、可怒者，鬼狐總比不上凡間眾生。在超渡冥界之時，更應好好三省吾身，或許這才是盂蘭節之本義。

風燭一起，又有誰記得目連當年救母的布施大宏願？

晰子
大學畢業前，對書法、音樂、舊物尤為敏感。 唸碩士時，沉迷於組合文字以表情。 執教鞭後，留連於臺灣的山水、街巷與人情。

jimLam

鬼叫你窮,頂硬上

心急仔

Horribleelli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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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ee

互不踩界